探访“招工难”：招工者说企业转型不重体力重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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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招工难”有着深刻体会的是用工企业。

    求职者不断推高的待遇指数带来的成本压力，“人口红利”转变所引发的劳动力结构改变，以及在产业升级背景下各方抢夺产业工人带来的竞争，多方因素叠加下的“招工难”，已成为中小企业必须面对的大考。

    在招工者眼里，似乎已成为常态的“用工荒”，其实充满了诸多变数。

    1 为转型，中小企业苦寻技工

    “100元一天，不需要工作经验！”2月25日上午，在河北省人才市场举行的一场名为“英才世界”的大型招聘会上，来自定州市龙瑞汽车钣焊涂装有限公司的李先生和柴女士不停地吆喝着。

    今年，该公司新进的两条汽车生产线投产，需要增补300多名员工，而这一大批新增劳动力从何而来？这可愁坏了两位公司人力资源部门的负责人。“什么都不会也没关系，有师傅教你！”“带亲戚朋友来吧，上下班有个伴儿！”面对一个个前来咨询的求职者，两位负责人表现出招人的急切。

    但大多数求职者只是凑过来看一看，扭头就走了。“在定州啊，太远了！”

    记者看到，三个小时下来，仅有11名招聘者登记了联系方式。“我们原本需要钣金、焊接专业的技校毕业生，为了弥补地理位置等方面的劣势，我们不仅提高了工资待遇，还放宽了专业要求，但还是没有人愿意来。”李先生难掩苦闷。

    李先生告诉记者，该公司成立近十年来一直在扩大生产规模。前些年，一旦出现用人缺口，周边原本务农的富余劳动力就可以补缺，但这两年，生产规模逐渐扩大了，设备也越来越大型化、专业化，原来那些农民工已不能胜任这些岗位，就需要引进大量技术型工人。

    为此，该公司两年前开始尝试走进城市，参加大型招聘会，不过结果大多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这样的境遇，河北金怡化纤有限公司的杨会巧也不陌生。“公司规定新进员工必须是技校毕业生，已经不再像前些年那样招当地的农民工了。”作为企业人力资源部负责人，杨会巧告诉记者，像金怡这样位于县域的中小型企业，在人才市场很难招来人，只能靠与技校建立合作关系，每年固定引进一批劳动力，缓解用工紧张。

    分析企业招人难的原因，两家公司的负责人都提到，一方面，近年来，我省劳动密集型制造企业不断扩规模，上档次，尤其是地处乡镇的一大批制造型企业发展迅猛，本地农民工群体已经远远达不到它们的用人要求，亟需面向人才市场寻找有专业技术的蓝领工人；另一方面，近年来，从技校毕业的专业技术人才并没有呈现增长态势，“饼还是那么大，分吃的人却越来越多了！”

    其实，紧俏的不仅是流水线上的一线操作工。地处宁晋的河北旭宝制衣有限公司也在为招几名服装设计师伤脑筋。“公司成立十年了，以前没有自己的品牌，款式都是抄来抄去。现在品牌打出去了，每年至少要推出400种新款式，对于我们这种刚刚谋求转型升级的企业来说，没有几名具有专业水准的服装设计师可不行。”公司总经理郭先生说。

    虽然没有制约吸纳技术人员的地理位置因素，但地处省会市区的河北汉宇机械制造有限公司却有另外的苦衷。

    公司副总经理黄女士说：“一年前，公司新进了一批大型机械，开始招了几批工人，可刚培训完就跳走了。”因此，黄女士决定，今年只招有工作经验的技术员工，“刚刚有一名31岁的技术工人来应聘，哪怕一个月给5000块也要留住他！”

    2 抢资源，外地企业入冀招人

    在当地企业还在为“招工难”所困扰时，一些来自周边大城市特别是京津两地的企业，却能在石家庄的人才市场上满载而归。

    同样在河北省人才市场的招聘会上，北京链家房地产经纪有限公司双井苹果社区店经理屈涛告诉记者：“短短两个小时，我们已经登记了100多个求职者。”

    记者数了数，该场招聘会共吸引了北京链家地产的四家店面前来招聘，每家店面都吸引了很多求职者。

    而在同场招聘会上，与北京链家同类型的新思维、美家等石家庄本地地产企业则较受冷落。“一上午仅有二十几个人登记了，估计最终没有几个人肯来。”新思维地产的工作人员说。“地产类销售工作适合富有激情的年轻人，他们往往看重发展空间的大小而不会局限在某一个城市发展，因此京津等大城市对他们的吸引力较高，再加上该类工作在北京的底薪一般设定在2500元左右，这比石家庄高出约1000元。”屈涛如此认定自己企业的招聘优势。

    而记者发现，在该场招聘会上，销售类京籍企业还有不少，如博博地产、京南同创地产、北京翔海地产等。“从去年起，我们开始尝试走出北京，到石家庄、太原、沈阳、郑州等省会城市招聘销售人员，一年下来发现，在石家庄的招聘最有成效，所以今年我们打算把京外的招聘点常设在石家庄。”屈涛介绍说，京广高铁的开通助推了京石同城化，为其招聘工作提供了便利，这也成为一些在京企业来石家庄招人的一个重要因素。“北京产业结构的转变已经助推了人才结构的升级，具备高文化水平和丰富销售经验的高端人才占据了销售类人才的绝大多数，而诸如房地产销售、日用品上门推销等行业大量需要的低端销售人才日益萎缩。这些人在北京很难招到，但在石家庄就可以实现。”在地产经纪有限公司从事了近十年招聘工作的黄明说。

    面对省外公司越来越多地参与到低端销售人才的抢夺中来，省内用人企业也纷纷打起了“防卫战”。“我们经常走乡串镇，在乡镇招聘要好于在城市的大型招聘会招聘。”石家庄中越商贸有限公司负责招聘工作的冷女士说，对于像他们这样从事百货类产品销售的中小型企业，想要升级扩张必然需要大批销售类人才，可面对京津等地的人才掠夺，他们只能创新招聘方法，走自己的路。“我们还经常利用互联网等广泛发布招聘消息，对于出色人才，也会开出比较高的报酬。”河北征途物流有限公司人力资源主管马莹莹说。

    3 遭断档，低端行业难招年轻人

    2月25日下午，省会市中心裕华路地道桥口东南角，被进城打工的农民工称为“码头”的地方聚集了四五十个农民工在此等活儿。

    记者发现，这些农民工的年龄大多在40岁左右，不少人的头发已经斑白。其中，有一名小伙子在人群中特别显眼。

    休闲夹克、牛仔裤，23岁的藁城小伙子刘中生一脸轻松。“马上就到装修的高峰期了，刚过完年，大家就都出来了，生怕落下活儿。”刘中生对记者说，“我是这里的‘香饽饽’！”

    的确如他所言，记者在此进行了一小时的观察，发现来此招工的“老板”都特别钟爱这名小伙子，点名要他，可他却不轻易答应。

    “我等着价钱高的呢。”刘中生说。

    来此招工的某装饰公司老板张振芳说：“年轻的工人确实吃香，一来有干劲，身体好，二来好交流，三来对于新设备也有较强的学习能力。但在现今的农民工市场上，20多岁的小伙子已经越来越少了。”

    张振芳告诉记者，由于如今的建筑行业早已不是垒垒砖、糊糊墙那么简单，这就要求工人有对复杂机器的学习使用能力。

    “在目前的农民工群体里，能够满足这些要求的只有20多岁的年轻人。”张振芳说。

    年龄优势使刘中生成为了农民工市场上的“香饽饽”，他坦言：“如果将工期排满了，我每个月能拿到一万多块！”但年轻的刘中生还是感受到了压力。“现在还有力气，上了年纪可怎么办？”刘中生说，“我周围从事建筑装修行业的很多年轻朋友都不卖苦力，当了工头儿。”

    其实，近年来，在农民工群体中，不光年轻人越来越少，中年人也在不断锐减，这致使农民工整体数量急剧下降。

    “前几年，每到这个时候，这里能聚集200多名农民工呢，我们都是挑着用。”从事装修行业十多年的张振芳说，“可现在是工人选老板了，钱少招不来人，建筑装修行业越来越不好干了。”

    说到农民工群体日益缩小的原因，来自定州的43岁农民工王大明告诉记者，一来，上了年纪的农民工往往倾向于在当地找活儿干而不再愿意舍家进城，二来，在当前政策下，在农村搞设施农业也有不错的收入。

    “以前，我在城里揽活儿，可以从老家拉来好几个哥们儿一起干，但现在，工资不高是没有人会来的。”王大明说。

    而从事建筑业的薛老板向记者诉苦说：“从我们建筑行业来看，农民工好像断档了，很少能招到年轻人。现在我们工地上用的都是上了岁数的。年轻人嫌这种活儿累。如果一味瞄准农民工，照这样下去，建筑行业的工人会越来越难找。”